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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小試鋒芒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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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小試鋒芒02

楊學之將手上物品放下,見有人正與善雲交談。

觀來人的衣著氣度不凡,不過看善雲與他似乎並不很熟稔,便猜想也許是來買藥的客人。

楊學之上前招呼道:“三妹妹,我在鋪子裏買了一些乳酪餅,還買了羊頭簽和二色腰子晚上加菜。姨母與我母親說,邀我們今晚在家和你們一起吃飯。”

“哦,好。”善雲點了點頭,又擡頭看向周懷德。

周懷德神色無異,溫和的問她:“今晚家中請了客人嗎?”

善雲剛想說她其實也不知道這事,楊學之卻先問道:“三妹妹,這位是?”

張善雲回道:“他是通判周大人家的大公子……是與我大哥哥一同考上秀才的同期好友,現在中了進士,剛任應天府的州府軍監。”

說完,她又看向周懷德:“懷德哥哥,這是我堂姐的表哥,楊家二郎。那邊正在整理物品的是我嬸嬸家的堂姐,嬌雲。”

“原來是張大哥哥的同期好友,見過周大人。”楊學之做了個揖。“我家是應天府的炭橋醫館楊家,我大哥哥剛入翰林太醫院,去東京府當差,與周大人也算是同僚。相見不如偶遇,周大人今晚一起到我姨母家裏用飯吧。”

周懷德眼裏的光黯淡下來,面上還是帶著平靜的笑:“原來令尊是太醫院的楊大人,我曾有緣讀過楊大人所著的醫術,對楊大人的醫術十分敬佩。也聽說過令兄,年輕有為,醫術了得。只可惜今晚還有些事,改日再來叨擾。”

他轉向善雲,好看的眸子帶了些不甚明了的失落,但語氣依舊溫柔:“三妹妹,我從應天府帶了一些禮物,晚些讓常聽送到你家去。我先回了。”

張善雲不知該說些什麽,很想挽留一番,卻又不知以什麽立場開口,只好訕訕地問道:“你現在要去找我大哥哥嗎?”

“是,我去書院找他。”

人大抵是年歲上去了,臉皮卻薄起來了。小時候見到周懷德還能神色如常地和他對話,還能仗著小孩的身份在他面前耍賴撒嬌,這會兒當著那麽多人的面,到底是使不出年少時的手段了。

張善雲只覺得連問話都有些扭捏:“那你的車馬停的遠嗎?黃昏起風了,我送你過去吧?”

“不遠,常聽和忠言就在外面。你有客人在,不用送我。”周懷德輕輕笑了,又向高二郎和楊學之作揖道別:“高先生,楊二郎,懷德先告辭了。”

高舅舅走過來,拱手道別說:“衙內慢走啊。”

幾人目送周懷德的身影離去。

周懷德走出醫館的門,忠言守在馬車邊上連忙擺好腳踏,常聽迎上來,為他披上外氅。“公子,黃昏有風。”

周懷德點了頭,一言不發地上馬車。

忠言和常聽上車後,常聽問道:“公子,我們現在回家嗎?”

周懷德楞了片刻,好像現在去哪裏是個極難回答得問題。

有多難呢?

比剛才當著善雲的面,與另一個看著對她別有用心的男人寒暄還難嗎?

罷了,他嘆口氣說:“去龐員外家吧。去找遠瞻。”

“是。”

常聽撩起簾子,和車夫說去往龐員外家。回到車裏,見周懷德神情有些低落。

他和忠言兩人剛才雖然守在醫館門外,但內堂發生的事卻看得清楚。本來自家公子正和三姑娘有說有笑,那年輕郎君一來,公子臉上的笑就隱了下去。

周懷德拿起放置在座位上的清漆木盒,拿給常聽。“一會兒你把禮物都送到張家去,這個盒子也帶上。”

忠言接話說:“公子方才明明是想邀三姑娘一起回家,親手把禮物送給她的。公子不自己送給三姑娘了?這花露一路上又怕撒了,又怕那琉璃瓶碎了,公子都小心地隨身帶著。不親自和三姑娘說一聲,太可惜了。”

“是嗎,可惜嗎。”

周懷德垂下眼,卻也不知自己在可惜的是那琉璃瓶花露,還是在可惜什麽。

忠言執著地問他:“公子剛才為何不邀請三姑娘,是不是因為那年輕的郎君?”

周懷德似乎在對自己解釋:“他是楊太醫家的,他哥哥已經入翰林太醫院了。”

“公子可是覺得,三姑娘和那太醫家的郎君更相襯,所以要退讓了?”

周懷德的臉上浮起一絲笑,有些許清苦的味道。像是在回答忠言,又像在勸說自己:“如果是我親妹妹,醉心醫學,正當芳年,我會願意將她許給一個比她大了七歲多的藥罐子,還是一個年齡相仿、志趣相投的太醫家的少年郎呢?”

忠言又委屈,又氣,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說:“公子不覺得可惜,我卻要替公子覺得可惜!公子等了三姑娘這些年,每年給他哥哥寫書信,句句不提三姑娘,卻句句都是三姑娘。馬上就要上任,為了她特意向官家討來回鄉祭祖的恩赦。還給她家大郎求了入應天府書院讀書的門路,好讓她一家人帶她一起入應天府。公子處處都為三姑娘考慮周全!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長大了,卻要拱手相讓給旁人!”

常聽見周懷德神情不對,連忙為他取下腰間的藥包。

周懷德深深地吸了幾口之後,平覆了些。

常聽斥責道:“忠言,不可胡說。”

周懷德輕輕地解釋:“我也不是為了三姑娘去求的。我知遠瞻心性與德行,他有抱負,有才華,只是缺一個施展的機會。江寧的書院沒有好的學究,約束了他的手腳。若遠瞻入了應天府書院求學,不出三年,定能高中。”

常聽點頭道:“公子說的極對。不過有一件事,公子或許錯了。”

“何事?”

周懷德擡起眼,眸中是蒙蒙的霧氣。

“公子只說,她家哥哥或許更願意將妹妹許給一位醫家青年才俊,卻忘了三妹妹自己更願意選擇誰。”

常聽說完,周懷德忽然輕而急地咳嗽起來,常聽正要與他撫背,他卻擺了擺手:“無妨。你繼續說。”

常聽笑了一笑:“我也只是猜想。方才站在門外看的不真切,只覺得三姑娘與那小郎君似乎也不是很熟稔,或許是剛認識呢。而且,那郎君和表妹一同上街采買,卻沒有邀三姑娘同行,公子你說,三姑娘會怎樣想?”

忠言聽了也笑了:“說得有理啊常聽。如果我是三姑娘,我定要想,郎君肯定是心儀表妹,所以只和她一同上街而不邀約我。自然就t不會對他有何念想!”

周懷德的表情輕松起來,嘴角還掛上了一絲淺笑。

半晌,他說:“常聽,你去送禮時小心些,那花露定要親自交給三姑娘手上。”

“是,公子。”



張善雲與高舅舅、張嬌雲、楊學之一同回到家時,家裏已經極為熱鬧。

正堂擺了兩張桌子,王姨母和沈姨父一家也來了,和馬秀姑坐在一桌上,見到善雲他們回來了,姨母伸手招呼她:“善娘,坐到這兒來!”

她們這一桌空了四個座位,善雲走過去落座,馬秀姑正在剝瓜子吃,邊剝邊和她說剩下三個空座的安排:“你二姐姐和大嫂嫂在做菜,還有一個座兒留著給你大哥哥。”

楊學之的母親高淑霞坐在另一桌,同桌的還有高嬸嬸、高舅舅家的舅母、哥兒姐兒、還有堂哥張升煦。他們那一桌也空著三個座位,高二郎便引著張嬌雲和楊學之入座了。

馬秀姑和王姨母說:“定美姐姐,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。忽然就覺得,一家子熱熱鬧鬧地湊在一塊兒吃頓飯真好。”

王姨母抓了一把葵瓜子放在自己面前,邊磕邊道:“是啊,我大姐夫走了之後,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。興許明年還能更熱鬧,等惠娘許了人家,明年我也該給福廣相一門親事。還有我家麗貞,也可以張羅起來。要是速度再快一點兒,明年還能給孫輩們開一桌兒呢。”

馬秀姑笑說:“哪這麽快呢。”

她看向沈福廣,問道:“福哥兒心裏有沒有心儀的姑娘?”

沈福廣性子從小就靦腆,臉有點潮紅,說道:“父親母親看中就好,我沒有意見。”

沈姨父笑說:“這孩子從小就孝順,我們也不擔心。找一戶年紀相仿的人家,只要姑娘也看中他,明年就下定。”

王定美說道:“是了,福廣這孩子省心,孝順又聽話。要是他妹妹有他一半聽話,我就更省心了。對了秀姑,你看幾個孩子也出息了,最小的善雲也在她姨母的醫館裏尋了差事,你也該回家休息休息,享享清福了。”

馬秀姑點點頭,“我也想過,幾個孩子也都這麽勸來著。就這一兩年吧,等我的善娘也說定了人家,我就回家來歇著。”

張善雲正坐在沈麗貞邊上,她湊近了輕聲問她:“表姐,問你打聽個人,你聽說過曹繼勳這個名字嗎?”

沈麗貞忽然漲紅了臉,喝了一口茶差點嗆到,忙掏出帕子來擦,邊擦邊說:“善娘怎麽忽然打聽這個。”

善雲看她的神情,便猜到早上與二姐姐所討論的不差。表姐肯定早就知曉這個叫曹繼勳的仵作,並且芳心暗許了。她便故意裝作什麽都沒看出來,假意說:“姨母說要給我二姐姐相看人家,看中的就是這個人。”

沈麗貞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,不大自然地回答道:“我只知道他是從揚州府來的,聽說人品穩重,知縣大人也很器重他。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,你問我哥哥吧,我哥哥的差事便是托他引薦的。哥哥和他很談得來。”

善雲拿了一顆蜜煎,一邊吃一邊說:“哦,是嗎?很受知縣大人器重啊,那豈不是升職在望?也不知道他家中還有沒有兄弟姐妹,父母雙親還健在嗎。”

沈麗貞不假思索地問:“二姐姐不是說回絕了嗎,怎麽還讓你來幫著打聽?”

善雲笑了,“是我自己好奇,所以來問問。如果郎君真的人好可托付,我還可以去勸說我二姐姐呀。”

沈麗貞急忙又說:“善娘,你不要自己瞎出主意,你二姐姐現在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公子,你切不可亂點鴛鴦譜,叫你姐姐錯失了好姻緣。”

善雲神秘兮兮的,又湊近了在她耳朵邊說:“表姐也是,不要錯失了好姻緣。”

沈麗貞反應過來,善雲這是故意在等她自己露餡呢。

一瞬間又羞又氣:“你這個人,原來是在拿我取笑!下次我得了好東西,再不來送給你了。”

張善雲就要去捉她的手,不讓她來捶自己。“別,好姐姐,送我吧。吃的玩的、簪子手帕我都要。”

這時,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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